這幾年吾人在整體高教體系的觀察是,學術圈中普遍地存在一種「 駭客性格」。由於這幾年高教大環境丕變,許多原本出發點良善的制 度設計,最終卻常在教師們艱辛的生存及業績壓力下,被有意識地破 解。
例如公部門鼓勵大學透過各種計畫案來提升學研品質, 結果教師們就以補習班的精神,透過工具化的手段來鑽研提案的技巧 ;鼓勵大學與業界間的「產學合作」,以縮短校園及職場的落差, 造成有老師直接自己花錢向外面的公司「買」產學合作, 以保持業績亮麗;強調期刊的引用率,以鼓勵有影響性的研究, 結果就聯合熟識的學術夥伴彼此策略性地交互引用,形同交叉持股; 鼓勵教師研習來因應新時代的學習觀,就有學校透過集點卡來約束老 師(有參加才有點數),在不情願的參與下, 導致老師在會場裡面補眠、打電腦或改考卷,但帳面蓬勃; 強調透過評鑑來汰換體質不佳的科系,學校就透過合聘、 約聘或聘任退休教師等不同對策來「提升師資」,最後該過的不過, 不該過的過了。相關的高教駭客情節,可謂不勝枚舉, 然而這些駭客性格的體現並非老師自願如此,多是大環境使然。
或許很多人都會同意,教育中有許多重要的質素是不能「立即」或「 量化」被看到的。過去大家廣泛接受量化指標原因, 常因它看起來比較「客觀」,簡單來說, 它是不論科學背景或人文背景都看得懂的「共通語言」, 即使它可能不是最有意義的表述。所以可說是用一種最廉價的「 方便性」,來尋求表面上的公平。在被動的意義上, 量化的科研指標確實可以達到防止魚目混珠的目的,只是, 若我們長期在推動教育或研究的時候,「防弊」的思維多於「興利」 ,「方便性」的考量多於「理想性」, 那可能也就是大環境崩壞的開始。若然,學術界的「駭客性格」 就會無所不在,再多的防弊措施終將防不勝防。
當台大的生開始感嘆過去有傅斯年、殷海光, 而現在只剩下各種抽象數據上的「頂尖」, 那麼我們似乎就該意識到, 這幾年高教發展中典範人物與典範精神的無形消翳。當高等教育的老 師言談間只剩「我這裡幾篇?」「你那邊幾點?」時, 我們理應知道很難有真正卓越與獨特的研究。
好的學術研究及大學精神, 絕對是需要靠理念來引領方能走得久遠而深刻。 在這一次國科會的重要宣示中,有其重要的意義, 因為原本的學術偏食已然造成國內學術研究的營養不良, 確實已經到了非調整不可的地步。 只希望當國科會在捨棄木筏並尋求新的載具之時,能夠以造就良善的 大環境為念, 不要讓新的制度或作法再再地激發出這群聰穎頭腦底下的駭客因子。 因為對於整體國家社會的發展而言,真的太浪費了。
( 作者為中正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副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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